⒋
深夜的醫院安靜得過分,連走路的聲音都聽得格外清晰,也在不經意間蒙上了一層詭異的氣息。我感覺渾身冷冷的,忍不住拉住了鄭亦南的胳膊。
“笨蛋雪依,不要趁機吃我豆腐!”
“你想得美!”我不服氣地對着他吐了吐舌頭。
終于找到了林錫辰的病房,隔着門上的玻璃朝裏面看了看,他似乎睡着了。
“錫辰到底傷到哪了?”
“不是很嚴重啊,胳膊脫臼腳踝有一處骨頭裂開了。”
“這還叫不嚴重啊?”我差點脫下腳上的拖鞋丢他,“那七海呢?”
“也沒多嚴重。”
我現在對鄭亦南的話十分懷疑,好像我和他的定義标準完全不同。我很想知道在他腦袋裏到底傷成什麽樣才叫嚴重。
“真的?”
“是啊,他已經回家了。”
“你沒什麽事吧?”
“現在才想起我嗎?”鄭亦南有些失望地說,“最後一個才問到我!”
“看你大搖大擺地跑來通知我就知道你沒什麽事了啊!”
“還不是錫辰,他說整晚不回去你要擔心,叫我順便告訴你下。他本來隻想讓我轉告你一聲他住朋友家,暫時不回去,可是醫生說要住一段時間的院,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地把真相告訴你啦!還有!還有!”鄭亦南突然變得很緊張,“培芸的事情你不準透露出去,也不能讓錫辰知道是我說的!要不然……”他揮了揮拳頭。
“明白了,沒什麽事的話你就回家休息吧,我留在這照顧他。”
“你要留下?”
“當然啊!不然你風風火火地把我拉來幹嘛?難道隻看一眼就離開嗎?”
“就穿這個?”鄭亦南指着我這身行頭露出驚訝狀。
他還敢有意見啊?我是拜誰所賜才這樣跑出來的?!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鄭亦南居然脫下了自己的上衣披到了我的身上:“笨蛋雪依,要好好照顧錫辰哦。那隻大恐龍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堅強,其實内心脆弱得很。你要替我把他的僞裝狠狠扒下來,把以前那個我認識的林錫辰還給我。”
雖然對于他這樣溫柔的舉動我很感激,可是……可是什麽叫把他認識的錫辰還給他?這麽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幹嘛交給我?
也許是看出了我不自然的表情,鄭亦南慢慢靠近我,臉上劃過一絲詭異:“你不是恐龍錫辰要結婚的對象嗎?所以這些由你來做是很應該的吧!”
“你……你你你……你怎麽知道的?”我瞠目結舌一臉紅霞地問道。
“嘿嘿,上次我把錫辰灌醉了偷偷問出來的,不過放心,我會保密的!絕對保密!”說完鄭亦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消失在醫院的走廊内。
他會保密嗎?這個嘴巴一向臭臭的家夥會保密?我不禁苦笑了出來。
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生怕吵到熟睡的林錫辰。因爲穿得少,盡管有了鄭亦南的外套我還是覺得有些冷。他的傷嚴重嗎?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臉上似乎沒什麽大礙,身上呢?雖然我很想把被子掀開檢查一下,但很快我便打消了那自殺性行爲的念頭。
找了把椅子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護着林錫辰。自從上次在沙發邊仔細看他睡着時的樣子之後,一直沒有機會,現在終于能好好觀察他了。還是像個嬰兒般地呼吸着,有着倦倦的樣子,偶爾會動一動濃密的睫毛。這樣的林錫辰實在很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臉。
我大着膽子挪動着自己的手,當手指停在半空中的時候林錫辰突然痛苦地叫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他的臉上因爲喊叫出現扭曲的神情,身體也不經意地胡亂扭動着。上次在沙發上睡覺時他也曾這樣過,又做噩夢了是不是?
“沒事了,沒事了。”我抓住他的手安慰道,“隻是做夢而已,沒事了……”林錫辰像是聽到了我的話,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呼吸也漸漸平穩起來。看到他繼續沉沉地睡着,我終于松了一口氣。
好美的月色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渾渾噩噩地失去了知覺。
像是陽光照在眼睛上而發出了微微刺痛,我下意識地用被子蒙住頭熟練地翻身。今天的抱枕怎麽硬硬的?不過多了一絲溫暖的感覺……好舒服啊!我把頭又向前靠了靠,突然那“抱枕”動了一下,好像還發出了什麽聲音。我睜開眼簾,剛好“抱枕”也從睡夢中醒來……林……林錫辰?!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驚慌失措地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不僅和林錫辰同躺在病床上,并且還蓋了同一條被子。oh,my god!我是不是在做夢?一定是這樣的,夢!是夢!望着面無表情兩眼空洞的林錫辰我迅速躺回到床上,閉起眼睛,不停地在心中念着:“我怎麽會夢到這麽可怕的事情?快點讓我醒過來吧!快點!”
“喂!”
怎麽在夢裏還這麽兇?
“喂!你——韓雪依!”
拜托!拜托!上帝啊,饒了我吧!
“呼啦”一聲被子被掀開了,一個黑影朝我壓了過來。
“啊啊啊……你你你……你要幹嘛?”我吓得在瞬間睜開了眼睛,林錫辰英俊的臉龐就在咫尺之間。好細膩的皮膚啊!怎麽連毛孔都看不到?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裏少了平日裏的淩厲,取而代之的是壞壞的東西……壞壞的東西!我的身體立刻僵硬了起來。這種場面似曾相識……
見我站在原地不動,他徑自朝我逼近,我隻得朝後退。一步步逼近,一步步後退。最後我的整個身體倚在了牆上,終于沒有了退路。可是嚣張男仍然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他壞壞地笑着,兩隻手抵住我身後的牆,整張臉湊了過來。
“你……你要幹什麽?”
“睜大你的眼睛。”
“幹……幹嘛?”
“好好看着我的臉,給我記清楚這張臉!”他用命令的口吻喊道。
那熱熱的呼吸直撲到我的面頰上,讓我怎麽也不敢睜開眼睛。周圍變得異常詭異,靜靜的,靜靜的……
沒錯!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所發生的那一幕!我的心跳爲什麽這麽快?難道我在期待什麽嗎?
林錫辰的臉在慢慢靠近着我,那溫柔的氣息仿佛随時要将我淹沒……來了!他真的靠過來了!我呆呆地望着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覺……這就是整顆心被觸摸的感覺嗎?如同流星劃過般的瞬間悸動,可是卻留下永遠不能忘記的回憶。
是林錫辰的溫度,是林錫辰的味道,是林錫辰的唇瓣……
我的初吻……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沒了。
⒌
失魂落魄的一天,就因爲早上林錫辰發神經的一吻。
“笨蛋!你沒刷牙嗎?”
“沒……沒有。”
“你怎麽不早說?!”林錫辰厭惡地翻身下床,因爲忘記自己腳受傷的事情而倒地做痛苦狀。
這也怪我?我連半夜被人搬上床都不知道耶!最無辜的人好像是我吧?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的話……林錫辰的臉當時紅紅的……我托着下巴不知不覺竟然笑出了聲音。
“韓雪依同學。”漂亮班導的聲音在第一時間殺到,“請你回答一下這道題的答案好不好?”
“這個……這個……”我慌忙去翻書,那些亂七八糟的符号是什麽啊?
就在這時一張寫着答案的紙條“天外飛仙”一般出現在我的面前,七海?!我側頭看向他,而他卻眼睛盯着黑闆動都沒動一下。是怕被班導發現吧?我趕緊照着上面寫的把答案念了出來。總算度過了一道難關。
坐下之後我迅速在紙條後面寫道:“謝謝你。”想起昨天打架的事情,又補充了一句,“你的傷怎麽樣了?”
“我沒受什麽傷。不用擔心。”
“那就好。最好不要打架哦!”雖然很想問他爲什麽會幫林錫辰,可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口。
再次把紙條遞過之後我偷偷看過了他一眼,剛好七海也不經意地看過來,四目相對,他竟然微微笑了一下。多麽幽雅迷人的笑容啊!如果穿上高貴的禮服,七海一定是标準的王子殿下。可是爲什麽我現在看到那笑容的時候少了一種心動的感覺?難道又是那個不浪漫的吻造成的嗎?好像在不知不覺當中我已經進入了角色,莫名其妙并且有些荒唐的角色。就因爲好賭成性的爸爸借了高利貸的錢而簽下可怕的契約,使我成了林錫辰結婚的對象。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對我的态度就粗暴得可以,但是在接下來的相處中我們之間的關系似乎變得微妙起來。也許這種細小的改變連林錫辰自己也沒有發現吧?特别是知道了他的秘密以後,讓我突然轉變了對他的看法。而那個吻又代表了什麽呢?接下來的事情我根本無法想像,難道我真的要遵守契約上寫的和林錫辰結婚嗎?雖然我現在不再像以前那樣讨厭他,甚至還有一點點的……可是我并不想以這種方式和他繼續相處。我到底應該怎麽辦呢?而且老爸又不知道跑去哪裏了,我真的很擔心他,一想到這些我就忍不住愁眉苦臉起來。
下課的時候跑去找程橙,誰知道在門口轉了好幾圈也不見她的影子。擔心再遇到那幾個壞女生我隻好迅速轉移目标。有了那兩千塊錢不知道她的麻煩能不能順利解決?雖然還是有些擔心,可現在我似乎顧不上那麽多了。
“笨蛋雪依,你要去醫院看錫辰嗎?”
我差點跳起來用手去捂鄭亦南的嘴巴,趕緊做出“噓”的動作。今天我替林錫辰請假的時候班上就有很多女生在懷疑了,如果被他們知道林錫辰住院的話,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你幹嘛?”鄭亦南很不配合地繼續嚷嚷,“到底去不去?”
“去去……”我邊應付着邊把他拉到角落裏,“拜托,小聲一點好不好?大家都以爲錫辰是家裏有事才不能來學校,不知道他現在受傷住院。”
“糟糕!”鄭亦南一副無辜相,“忘記了。”
這也會忘?白癡啊!
幾個女生從我們身邊走過,交頭接耳的樣子讓我覺得很不好受,于是趕緊和這個少根筋的家夥保持距離。
“那恐龍錫辰就拜托你了,我還有約會先走了。”鄭亦南邊說邊看了看時間,尖叫一聲,“不好!要遲到了!”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是誰說要和林錫辰做到死也要在一起的朋友的?汗!虧他昨天那麽認真地對我講出那番話。
自從住進别墅之後我也沒看過那些黑衣人口中提到的“老闆”,也就是林錫辰的黑道老爸。這次林錫辰受傷了,難道他也不出現一下嗎?仔細想想這隻大恐龍還真是可憐呢!好像一直沒人照顧的樣子,他這十幾年到底是怎麽過活的?
在超市裏一邊選購東西一邊思考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傷筋動骨起碼要休養三個月,還要每天都喝雞湯吧?可是林錫辰不準我和那些黑衣人說他受傷住院的事情,所以每天送飯的任務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這對我的廚藝真是前所未有的考驗啊!
想要在那些“大哥”們面前瞞天過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我夠機靈才把他們支開。系上圍裙,拿出從書店現買來的菜譜,準備好材料……随着廚房裏不斷傳出的“鍋碗瓢盆”協奏曲,我的個人“表演”也接連進入高潮。一直忙活了三個小時我自認爲最滿意的幾道菜終于誕生了。
呀!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我趕緊把菜裝好急匆匆地出門。林錫辰一定餓壞了,本來脾氣就不怎麽好,聽說肚子餓的人更容易發火。天啊!看來我又難逃一頓毒打了。嗚嗚嗚……
走到病房門口我剛想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說話聲。
“怎樣?怎樣?很好吃對不對?”
“嘗一下這道菜嘛!是我專門爲你做的!”
“還有人家的也要!”
“你們太狡猾了,不要一直擠在前面!”
我透過門上的玻璃朝裏面看過去,天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護士小姐?!這場面還真是壯觀呢!環肥燕瘦年齡不一本來很寬敞的病房一下子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再看看林錫辰面前擺放的那些美味佳肴都快堆成山了。别說一個林錫辰,就算現在有人要結婚湊一桌酒席都綽綽有餘。那些食物看了就很好吃……我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東西,真是沒有勇氣拿出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身份卑微的下等人,你怎麽會在這?”
“蘇蕾?”這話應該我來說吧。
蘇蕾根本沒有理我,而是用身體把我擠到一邊徑自推門走了進去:“你們這什麽醫院?每個護士都沒有自己的固定崗位嗎?如果這樣的話我該好好向院長提提意見了。”
這招果然奏效。雖然不情願,可那些無事獻殷勤的護士小姐護士大媽們全都乖乖掉頭出去了。
“錫辰!”蘇蕾立刻換上了另外一副嘴臉,甜膩地湊向林錫辰的病床。
“怎麽是你?”
“還說呢!人家回國好幾天了,托人轉到學校裏之後一直沒機會告訴你。本來想轉到你班上的,可是一年三班是最後一班耶!聽很多老師講你們班上學生的素質差得要死,像我這種高貴的人根本沒辦法呆下去,所以……錫辰你不會怪我吧?”
“你到哪班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林錫辰冷冷地說道,目光不耐煩地飄向門外,剛好看到躲在門口的我,“韓雪依,給我進來!你是站崗的嗎?”
我是很讨厭和蘇蕾站在一起啦,因爲每次都會顯得我渺小得不值一提。不過是林錫辰發話,我哪敢不聽啊?
乖乖地走進去,像個受氣包似的站在角落裏。
“你想存心餓死我嗎?”
“當然不是啊。我一放學就去超市買食材,很努力很努力地做到現在……不知不覺時間就這麽晚了。”
“錫辰!”蘇蕾再次插話進來,“我就知道你還沒吃晚飯,這不!全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快嘗嘗!”說完她從随身帶來的籃子裏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好多飯盒。
哇!這些真的全都是她做的嗎?太誇張了吧?!
林錫辰并沒有提起多大的興趣,反而目光落在了我的手上:“你做的是什麽?”
“有……有點難看……”
“拿過來我看!”
“可能……可能還不太好吃……”
“叫你拿過來聽到沒啊!”
“錫辰,那種粗茶淡飯有什麽好?吃我做的啊!吃啊!”
和蘇蕾帶來的山珍海味比起來,我做的食物的确讓人難以下咽。本來就已經很沒自信的我,這下更不敢拿給林錫辰了。
林錫辰皺起眉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見我還是不肯把帶來的食物交出來他再次吹胡子瞪眼:“韓雪依,你是不是看我受傷沒辦法下床教訓你才故意站那麽遠的?”
“錫辰,你幹嘛理這種笨手笨腳笨頭笨腦的女生?”
“不用你管!”
連連受挫的蘇蕾終于失去了耐性,一把将籃子打翻在地上喊叫起來:“林錫辰,你們父子倆都太奇怪了吧?和這個身份卑微的丫頭比起來,我哪點配不上你?從小到大你就對我愛搭不理的,你懂不懂什麽叫門當戶對?你爸爸就更離譜了,竟然想出什麽鬼點子騙來個結婚對象給你,你腦袋也出問題了是不是?居然真的和她相處起來了?!”
“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出去!”林錫辰别過臉冷冷地下逐客令。
在我的面前遭拒似乎讓蘇蕾的臉上越發無光,兩邊的脾氣都這麽火暴會不會出現難以控制的場面?咦?她剛剛說什麽?騙來個結婚對象……什麽意思?
“你再怎麽不甘心也沒用了,看看這個!”蘇蕾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那那那那那……那不是我爲了幫程橙找她借兩千元錢的時候簽的借條嗎?還好隻是向她借錢而已,林錫辰不會太生氣吧?可是他臉上的表情爲什麽這麽難看?
“韓雪依,兩千塊錢你就把我賣了是不是?!要死啊你!”
“不……不是啊,我隻是向她借借借……”難道蘇蕾根本就沒把上面的内容改過來?她明明說回去之後就改的!她騙我!什麽貴族小姐,竟然幹出這麽卑鄙的事情!我氣憤地看向蘇蕾,可是她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蘇蕾得意地說:“怎麽樣?林錫辰,現在你是我的了。和這個出賣你的丫頭一點關系都沒有。”
“錢我替她還給你。”
“你搞清楚好不好?現在可不是錢的問題!”
“擦擦”幾下,我和蘇蕾都目瞪口呆了。林錫辰想都沒想就把那張紙撕了個粉碎,随後生氣地命令道:“給我出去!都給我出去!”
他……他好像真的發怒了……
- Oct 02 Thu 2008 22:41
一年三班惡男軍團1 第五章 記住一張萬轉千回的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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